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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緣我的溫柔暴君

      發布時間:2017-11-07 13:24:33
      核心提示:  我回了藥房,立刻撅著屁股鉆進大箱子里,一翻搗鼓,找出一個大匣子。里面胡亂放著袖珍的精鋼小弓,玄機奇巧的袖箭,輕薄的匕
       
       
        我回了藥房,立刻撅著屁股鉆進大箱子里,一翻搗鼓,找出一個大匣子。里面胡亂放著袖珍的精鋼小弓,玄機奇巧的袖箭,輕薄的匕首等暗器。我把袖箭取出來,仔細檢查一番,機關該上油了,其他都很好。
       
        這一年來蕭暄給我搜集不少書,除了醫學書籍外還有不少機械木工方面的書。莘縣信息港www.54203698.com獲悉當年我閑時照著書又融合了現代知識,做了幾樣暗器。因為戰爭都是真刀真你來我往,這些暗器就一直放在我這里,也沒想著獻給蕭暄。如今他以身赴險,這些小玩意兒終于可以起一些作用了。
       
        我花了一天的工夫把每個機械都調試了一番,打磨光滑,上油,然后重新配了幾種毒藥和,用拇指大的小皮囊分別裝好,一并呈到蕭暄蕭王爺面前。
       
        蕭暄識貨,一拿起那個袖箭就愛不釋手。我給他戴著,告訴他用法,他立刻實踐。只見揮手之間,三枚精鋼小箭疾射而出,錚錚三聲,牢牢定在門板上,箭頭深深陷進木頭里。
       
        蕭暄贊嘆:“好!”
       
        我得意洋洋:“科技為人類服務。”
       
        我把藥一古腦掏出來堆在桌子上,分別把用途指給他。完了,有點遺憾:“老爺子書里寫了如何養蠱,我一直心癢癢也想弄一對,只是忙著耽擱了。等有空了一定養,你一只我一只,以后你要是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
       
        話沒說完,蕭暄一張臉已經湊得老近,笑得十分詭異。
       
        我結巴:“你你你……干……干嗎?”
       
        他兩手已經抓住我的頭,在我臉頰上響亮地啃了一口。
       
        “我們小華這么能干,獎勵你一個!”
       
        我滿臉發燙。這氣力真大,親就罷了,牙齒都動用上,簡直像頭狼,口水糊得人一臉。我不滿地伸手擦臉。
       
        這一擦又擦出問題,蕭暄不知怎么就生氣了,把手里東西一丟,將我整個人抓了過去,氣憤地張口就啃在唇上。
       
        等他放開我時,我腳都站不穩了,臉燙得可以煎雞蛋。
       
        蕭暄滿意地笑,摸摸我的嘴,嘴巴湊到我耳朵焙“下次不許擦我親過的地方,否則……”
       
        他吹一口氣,我打個哆嗦縮進他懷里。
       
        四日后,我跟隨蕭暄前去談判。他們一行個個嚴陣以待肅穆莊嚴,就我暗暗興奮仿佛參加旅行團。
       
        南竹縣是個小地方,那酒館也果真如描述中一般清涼簡樸通風采風良好――充頂了也只能塞三十個人吧?
       
        難怪選這里,有啥動靜都一目了然。
       
        酒館主人是個胡子大叔,有著江湖人的身材和神秘感。自己店里兵戈林立,他無動于衷自己撥著算盤珠子算帳。
       
        然后,趙策先生遲到。
       
        蕭暄倒見怪不怪:“他爹該給他起名字叫守時。從我認識他起,上學,吃飯,聚會,甚至搶女人,無一不晚到。他這次要準時來了才有貓膩。”
       
        蕭王爺慢條斯理地喝茶。外面一個悅耳男聲響起:“數年不見,燕王一如既往牙尖嘴利不饒人。”
       
        趙公子翩翩而來。
       
        的確是翩翩。一身白衣,金冠玉帶,容貌清俊端莊,可惜神情十分飄渺,好像沒怎么睡醒。都說他是名揚天下的才子,可是同樣是才子的宋子敬身上有那種文雅內涵,在他身上統統看不到。
       
        這樣的人,卻不遠萬里深入敵軍來談判?
       
        蕭暄歪著嘴笑,站起來:“這次不算遲得太久。”然后轉過頭來同我解釋:“有次詩會,都上飯后水果了他才來。”
       
        他這么一說,趙公子自然把視線投到我身上。
       
        “敏姑娘?”趙公子給我行禮,“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我訕笑著回禮:“聽聞公子身體不適,所以隨王爺前來為公子看病。”
       
        趙策一笑,嘴角居然還有一個小酒窩:“那可要勞煩姑娘了,在下先謝過。”
       
        客氣完了,趙策身后跟著的幾個文武官也走進來。不等介紹,就聽蕭暄笑著打招呼:“王大人,劉大人,馬將軍……”竟然認識大半。
       
        被點名的官員笑得都很勉強,礙于面子也不得不禮貌應答。
       
        兩方入座,熱茶酒水端了上來。
       
        結果趙公子張口說:“餓了,上飯吧。有八寶雞嗎?”
       
        胡子大叔不客氣:“這里只有茶和酒。”
       
        趙策抱怨蕭暄:“老六你太小氣了,沒有誠意也得有錢。大老遠的被那幫老頭子逼過來同你談判,一口飯都吃不上。”
       
        那幫老頭子站在趙公子身后,臉色不大好看。
       
        蕭暄把花生米的碟子往趙公子那里推了推:“得了,得了。花生也是糧食。”
       
        趙公子沒辦法,只好揀花生米吃。
       
        我碎了一地的心。這就是我夢想中精英成群華蓋交織威嚴肅穆具有歷史意義的談判?
       
        眼見一碟花生米見了底,酒斟了兩回,茶也添了一次,雙方還是在無關緊要地閑扯著最近天氣不錯秋收很好這酒不錯花生炸得正是火候之類廢話。
       
        蕭暄耐心頗好,依舊笑陪著,趙公子也吊兒郎當全然忘了初衷一般,倒是急壞了趙公子身后的白胡子文官們。他們也都是趙相親信,朝中重臣,這次陪同前來和談肩膀上是背負的任務,恐怕就是督促這位沒什么責任感的公子履行自己的職責。
       
        于是,有個白胡子老頭忍不住,湊上來輕聲道:“侯爺,你看……”趙策莫名其妙地看他:“看什么?”
       
        老頭僵硬地笑著:“不是看什么。而是,您這酒也喝了,花生也吃了,是不是該……”
       
        “該走了?”
       
        老頭臉上的笑快掛不住了。旁邊同僚看不下去,出來幫他一把。
       
        “侯爺,出來時丞相交代的事,你可別忘了。(WWW.mianhuatang.la好看的小說)”
       
        趙策不耐煩:“一路上你們都在我耳邊嘮叨,我能忘了嗎?”
       
        蕭暄只淡淡笑著,優雅地端起杯子輕抿一口酒。表情既不是譏諷也不是同情,風輕云淡似乎對方的爭執同他沒有絲毫干系。
       
        談判桌也是戰場。
       
        趙策擱下筷子,對蕭暄說:“我記得小時候,我們都還在太學里念書時的事。一次校場上練習射箭,樊將軍要求我們百米中紅心。那本就簡單,你練得不耐煩了,鼓吹著謝還有小韓他們一起要求射飛靶。樊將軍笑你們年紀太小,拉不動大弓,更射不了那么遠的飛靶。你卻不服氣,堅持自己能行,于是當場就拉弓練習。次后半個多月,你一得空就去校場拉弓射靶,酷日當空,風雨無阻。不管是汗如雨下,還是雙手血肉模糊,連謝都看不過去勸你,你卻咬牙不肯停歇。那些日子我都記得模糊了,卻最清楚后來在樊將軍面前,你拉弓連射三箭,分別射中三只飛靶時,樊將軍的震驚神色。哈哈,他本為了打擊你,還故意叫人把那三個飛靶加快了速度。”
       
        蕭暄輕笑:“都是少年血氣方剛,鹵莽沖動時的往事了,你提它做什么?”
       
        趙策說:“我只想說的是,我知道你的為人,一旦認定了目標,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他身后的官員神色都一變。現場氣氛頓時緊張。
       
        我只察覺宋子敬不著痕跡地往前邁了小半步,卻是將我同對方一個武將隔絕了開來。
       
        蕭暄放下酒杯,俊逸面容上還是一片祥和,仿佛真在和少年好友煮酒說往事一般。
       
        也正因為是好友,所以不需言語,彼此了解至深心意相通,所謂談判,就成了政治手腕下的一個小小鬧劇,成了兩個男人之間通氣的契機。
       
        談本無可談,他不會為舊友幾句話而改變初衷,他也不會拿出金錢名譽收買。一個是野心勃勃的復仇宅一個是清高爽落的書生,都有自己堅持的寧死不肯彎折的風骨。
       
        “阿鉑還是你了解我。”蕭暄淡然一笑,“你放眼看看如今大齊,冗官浮泛,凌虐下民;機構亦是疊床架屋,尸位素餐。如今又有趙黨當道,上欺蒙陛下,下鞭撻百姓。我是蕭家子弟,自幼鐘鼎祿食,受百姓奉養,如今見此場面若還能繼續呼盧浮白,放浪山水,我不但對陛下不忠,身為臣子不肅厲誆;也是對天下子民的不義,見民于水火而無動于衷。”
       
        趙策臉色肅穆,卻一言不發,并沒有辯解反駁的意思。
       
        趙策身后的官員已經按捺不住了,“侯爺!丞相交代的……”
       
        “你們是說客還是我是說客?”趙策話語依舊清淡,可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分量,一下讓身后人收了聲。
       
        “爹也真是,明明知道成了不的事,還偏偏丟給我來做。倉促的來,灰溜溜地回去,不是惹笑話嗎?枉我東齊才子盛名,臉丟到姥姥家了。”
       
        不知道被點了名的趙家老太太會不會在京城里打噴嚏。不過趙公子顯然才不在乎這個,繼續說:“我姓的是趙,所作所為,自然不會愧對父母養育。趙家的福或是孽,我也自然會一并承擔絕不推脫。而老六,你也有你的立場和責任。你斬奸除惡保家衛國,我孝順父母保全族人,做的都是自己份內的事。你體會不了我的艱難,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抉擇。我們彼此不苛責不要求,待到最后對絕時刻,自有命運做安排。”
       
        蕭暄依舊無言,眼簾低垂表情平靜,我卻看到他握著酒杯的手在發抖。
       
        意氣相同情投意和的好友,終究疏途,甚至有可能避免不了將來揮刀相向。誰都不愿意,可是這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是笑傲江山建功立業君臨天下必須付出的代價,是要得到那個權利集中下的至高點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趙策顯然不是第一個離他遠去的親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蕭暄當然也早就做好了這般心理準備來承受一次又一次撕裂離別分道揚鑣天涯路,他在索取失去后的補償的同時也深深明白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只是,他的心,會在這一次次的舍棄中,變得堅硬,變得冷酷,變得麻木。
       
        而面對這樣的無可避免的傷害,我所能做的是什么呢?
       
        我可以走過去,給他一個擁抱;我可以陪伴在他身爆幫他經歷熬過傷痛,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把他從這條路上拉走。我只能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上那至尊之憚萬朝來賀,同所有人一樣,仰望著他,依靠著他,放棄自我?
       
        趙策已經站了起來,絲毫不理會臉色發白幾欲昏倒的文官,轉身要走。蕭暄一動不動繼續坐著,手里還捏著早已空了的酒杯。
       
        “公子不忍,我等就代公子行事!”一個武將猛然暴起,拔出長劍躍身刺了過來。
       
        他劍還未近蕭暄身前,整個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掀到一爆慘叫著捂住前胸。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住,兩方侍衛都拔出劍卻都已經不明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宋子敬閑閑收回手,袖箭轉眼就被寬大的袖子遮掩住。他人已經完全站到我身前。
       
        “都不許動!”蕭暄一聲大喝,放下酒杯站起來。他俊毅的臉上一片肅殺之色,威儀高華一下就將兩邊人馬震懾住。
       
        趙策笑,不驚也不怒:“宋先生好武藝。趙某錯被世人評為與先生齊名的才子,今日一比,方才覺得才疏學淺,實在是慚愧。”
       
        宋子敬只客氣點頭,并不作聲。
       
        趙公子轉向蕭暄。蕭暄對他疏落一笑,倒是盡在不言中了。
       
        “你這回去,怎么同你爹和你姑媽交差?”
       
        趙策滿不在乎:“我早說了土豆做不了玉雕,大不了,打發我去偏遠地方做個逍遙侯爺好了,也省得看你揮兵南下,大齊子民自相殘殺。”
       
        蕭暄臉色一暗。
       
        我卻忍不住嘟噥:“攘外必先安內。”
       
        我這句話聲音極小,幾乎是只動了動嘴皮子。畢竟我一個女人在這種場合怎么都不敢造次。然后趙策的目光還是又落到了我的身上,嚇得我背上立刻冒出一層冷汗。
       
        只聽趙策對蕭暄說:“本來我家老頭要我告訴你,你若肯收兵,不但送你半壁江山做王,還把秦翡華還給你。不過我看,是完全用不上了。”
       
        他這話刺耳得很,我那心虛害怕立刻變成了怨懟。
       
        蕭暄臉上笑容微微收斂,卻依舊從容不迫,道:“翡華我固然不舍,可是我既然已經舍下的東西,我就不會再留戀。”
       
        趙策同樣臉色一暗。
       
        他借著朋友之名,憑著舊情之便,將蕭暄一番看似推心置腹實則譏刺責備的教訓。蕭暄是個戀舊的人,而且本來局勢占了優勢,自然在口舌上盡量容忍。但是再好脾氣的人也有個底犀終于是心里不快了。
       
        方才被宋子敬打飛的人正被人扶著在旁爆我又想起了我來的本意。
       
        我問宋子敬:“這樣看來,還要給他看病嗎?”
       
        “看!怎么不看?”回答我的卻是蕭暄,他陰森森地笑,“這也是我一番心意。趙公子讓我這位女大夫把個脈吧。”
       
        “侯爺,使不得。”有白胡子老爺爺阻止,“當心燕黨使詐!”
       
        趙策瞅著我笑:“別人不好說,這位姑娘顯然不會武。燕王爺帶她來此,就已足夠顯示誠意了。來吧。”
       
        但是總不方便就在這里擺攤子看病。最后我還是在宋子敬的陪同下,隨趙公子到了他們下榻處。
       
        趙策有點內力武功,但還是大大方方讓我摸他脈門。
       
        我在一群護主心切的大叔們殺人般的目光下把手搭上去,努力排除雜念,專心把脈。
       
        趙公子脈搏強勁有力,昭示著他強健的生命力和良好的生命狀態。本來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抽煙不嗑煙不縱欲,除了先天不好的,哪個不活蹦亂跳的。病在哪里?
       
        我很盡責地問:“公子是哪里不舒服?”
       
        結果趙策就等我這一句話,立刻竹筒里倒豆子。
       
        “這一路來就沒有舒服過。先是皮膚癢,一抓一道紅印子,又癢又疼;然后是咳嗽打噴嚏,卻不流鼻涕;然后是頭痛,早上和下午分時辰疼;還有骨頭關節不靈便,動作大了就喀啦喀啦地響。自己帶的大夫,找來的大夫,說什么的都有,但是就沒有一個能治好的!”
       
        當我從失重感造成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沒有實體。
       
        這一個認知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感情我這是死了?
       
        四周一片混沌,有一股力量溫柔地牽引著我向著一處飄去。我迷茫中感覺自己變做天使,在云層里穿梭。我四處張望,只見我一個人。張子越是否沒事,我無從得知。
       
        “謝懷珉?”有人叫我。
       
        那聲音像足了我們輔導員,我條件反射:“到!”
       
        一看,四周云霧茫茫,什么人影。
       
        那聲音又突然響起,裝模做樣地拉著腔調說:“謝懷珉,命格君筆錄有誤,你命本不該絕,現在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你可愿意?”
       
        我立刻問:“那張子越怎么樣了?我的肉身毀了嗎?”
       
        那聲音說:“張子越前世豎光圣僧,這世命格福格都是極好的,你不用替他擔心。至于你的肉身,損壞不大,但是你暫時還回不去。”
       
        我聽到張子越上輩子是和尚的時候還想笑,一聽到我回不去,又想哭了。
       
        “那怎么行?回去晚了就要給火化了,即使從棺材里爬出來,那形象也不大好啊。”
       
        那個聲音終于不耐煩起來:“我說謝,你就別挑了。肉身我們暫時幫你看管著,等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再把你送回去,你先隨便找個軀殼湊合著過吧。真搞不懂你們凡人怎么對那具皮囊那么在乎,我八千年了都沒個具形還不是照樣過下來了。要不是看在你第十二代前世有八世都是尼姑,潛心向佛,我們今天也懶得給你找暫住的肉身。”
       
        八世都是尼姑!?
       
        我可從來不知道我和佛祖這么有緣分。
       
        那聲音催促我:“快說,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我就像一個在圣壇前被逼婚的新娘,咬牙切齒字字血淚道:“我愿意。”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念叨道:“你的新身體,是東齊謝太傅四女兒,謝昭華……”
       
        聲音逐漸消散,周圍的霧靄似乎淡去了一些,我透過云層往下望,不知哪家庭院,整潔氣派,一處假山石,一個小池塘,幾個孩子似乎在嬉戲。奇怪的是,他們都梳著雙髻,衣褲累贅。這打扮,分明逝時候才有的。
       
        我好奇,隨著納力量下降。這才看清楚是三個小孩在拿石子扔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孩子。女孩蓬頭垢面,雖害怕,但是目光呆滯,口齒笨拙,只會啊呀叫,顯然是智商有問題。
       
        女孩子被石塊打得沒有避處,倉皇中爬上了假山。那三個孩子依舊不罷休,一邊罵著“白癡”“傻丫”,一邊揀石子打她。
       
        我氣得罵這幾個孩子:“都給我住手!哪家的倒霉孩子?你娘沒教過你不要欺負弱者嗎?”
       
        可是三個孩子壓根兒就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帶頭的那個紅衣小女孩慫恿著個子高的那個男孩爬上去把人拉下來。
       
        大女孩嚇得大叫,腳下沒有站穩,身子一晃,從假山上跌了下來,撲通一聲落進了水里。
       
        她顯然不會游泳,在水里撲騰了幾下,身子漸漸往下沉去,很快就不見了。
       
        岸上的孩子們一下給嚇懵了,三張小臉煞白,面面相覷,這才知道闖了大禍。
       
        我正要關切地過去看一下,突然一股力量拽著我,將我向水塘吸去。我嚇得大叫一聲,然后眼前一黑,感覺身子一瞬間被扭曲了起來。
       
        就在感覺快要被這股力量擰成一根天津大麻花的時候,實體的感覺一下恢復了過來。冰冷將我籠罩,水肆無忌憚地灌進了我的鼻子和嘴巴里。對于一個從小生長在河邊的人,我本能地劃動手腳,努力往上游去。
       
        終于沖破水面,張開嘴巴,努力往肺里灌進空氣。
       
        這么一溺,也不知道多少混雜著魚屎的臭水進了肚子,想著就惡心。
       
        喘過氣來,開始感覺到疼痛!
       
        全身沒有一處不疼的。特別是后腦,不知道在哪里撞了一下,耳朵里到現在都還是嗡嗡聲。原來重生居然這么痛苦,難怪孩子落地都要嚎啕大哭。
       
        我四肢并用爬上了岸,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狼狽地就像一只落水狗。
       
        紅衣女孩看到我爬了上來,松了一口氣,對旁邊的男孩說:“瞧,沒死!我娘說了,越是賤的人,就活得越長。她才不會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這哪家的小屁孩放的什么厥詞?
       
        我坐起身來,冷眼瞪著她。小女孩也就八、九歲,已經學著一副小大人樣,頤指氣使。我似乎隱約記得,她是這個身體主人的侄女。
       
        “既然沒死就行。大馬小馬,我們走吧。今天可真掃興。”
       
        我的腦海里冒出兩個大字:郭芙。
       
        “郭芙”昂著她高貴的頭顱,帶著兩個木頭木腦的跟班,轉身就走。
       
        “站住!”我一聲令喝。
       
        這個身體,被我的靈魂占據的身體,聲音還很稚嫩。
       
        小籮麗轉過身來,“你說什么?”
       
        我冷笑一下,說:“我叫你們站住。怎么?把我弄成這樣,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
       
        話音未落,三個小孩已經嚇得哆嗦了。紅衣女孩指著我說:“你……你,你能把話說順了?”
       
        我成心嚇他們,嘩地張開五指,做梅超風狀,“我不但能說順,我還是黑山老妖,下山來捉小孩吃,好修煉魔天大法。”
       
        這其實是一個極其粗劣的恐嚇,至少絕不可能唬得我表姐家的囡囡乖乖睡覺。可是那仨孩子愣是被嚇得尖叫一聲,丟兵棄甲,慌忙逃跑。
       
        他們跑走后,我一個人站在這個院子里,東張西望。
       
        剛才那一幕并不是做夢,我是實實在在地了另外一具身體里。一個年幼的,處境可憐的女孩子的身體里。
       
        這個所謂東齊的國家,從那幾個孩子的衣著上看,并非我所知道的戰國時期。
       
        我茫然失措,剛才嚇唬小孩子時的精力煙消云散。我坐下來,抱住腦袋,雖然有了新身體,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這里正是秋季,風一吹,我冷得直打哆嗦。
       
        剛打完一個噴嚏,院外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那紅衣女孩的聲音特別響亮:“奶奶,娟兒沒說錯,大馬小馬也可以做證,小姑姑確實給妖怪上身了。”
       
        一個中年女人溫柔的聲音:“那是你們小姑姑逗你們玩的。”
       
        “不是不是!小姑姑以前話都說不順啊!”
       
        一個年輕女人插進來:“娘,這孩子說得有道理。四妹平日里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這次口齒伶俐地嚇唬他們,我看真的很怪異。我們還是先找道士來看看吧。”
       
        “什么道士?”那位夫人不高興,“老爺最討厭那些三教九流之人,那些人一來,總要把家里弄得烏煙瘴氣。”
       
        她們邊說著,走進了院子。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婦人,衣著華貴,保養得很好,不惑之年依舊端莊秀麗如傲陽牡丹,可想年輕時是何等絕色動人。她身旁站著一個削瘦的綠衣女子,二十多歲模樣,容貌清秀,下巴削尖,那紅衣小屁孩依偎在她懷里,母子倆一齊苦大仇深地瞪著我。此外還有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女,有點膽怯地站在夫人身后。
       
        謝夫人一看到我就叫了起來:“小華,你怎么濕透了,是怎么搞的?云香呢?怎么不看好四?”
       
        一個瘦小的女孩子急忙跑出來,“夫……夫人息怒。是奴……奴婢沒有把小……看護好。奴婢這就帶下去……下去更衣。”
       
        謝夫人對我倒挺關切,走近來看:“手都蹭破皮了,怎么搞的?像個小叫花子。”
       
        娟兒和大馬小馬在后面咯咯笑。
       
        我既然已經不再傻,也沒演戲天分,決定不再裝。我清了清喉嚨,盡量柔和地說:“女兒讓母親心了。”
       
        謝夫人仿佛一下被點了,瞠目結舌看著我,渾身哆嗦。她身后的丫鬟老媽子也都個個石化,只有那個娟兒大叫:“看看!我就說了小姑姑被妖怪上身了。”
       
        謝夫人到底是見過大世面人,最先恢復過來,喝了孫女一聲:“別胡說。”然后疑惑地看向我。
       
        我在大腦里迅速打好草稿,開口說道:“剛才我從假山上跌到水里,不知道撞到什么,感覺神智一下清明了起來,仿佛拿去了遮眼布。只數去多年的往事一幕幕如過眼云煙,都不大清楚了。母親,我怎么了?”
       
        這話比西安彩票還假,可謝夫人顯然是相信了我的話,兩眼涌出晶瑩的淚花,一閃一閃。古時候美女都是弱不禁風的,所以老媽子立刻過來扶著她哭。
       
        “蒼天有眼啊,我們謝家盼了十多年,終于是把你的病盼好了。我將來到了地下,見了你娘,也可以有個交代了。”
       
        原來這個謝夫人還不是我親娘。
       
        謝夫人一哭,大家都陪著哭,連我那大嫂也不得不拿袖子抹眼淚。謝夫人還吩咐管家趕緊把這喜事告訴老爺和兩位少爺。
       
        她回頭看我懵懂的樣子,說:“你很多事都記不得了吧?不怕,我會一一給你說來。”
       
        我先是被那個叫云香的丫鬟領去沐浴更衣。
       
        謝家宅院很大,我隨著云香左拐右轉,穿過數處中庭麗景,好不容易才來到一個偏僻的院子,上書“養心閣”。
       
        我笑,閨樓,不是花花草草,而是養心,可見謝家人真拿這個傻姑娘頭痛。
       
        云香似乎還沒怎么適應我恢復正常這件事,看我的眼神有驚有疑。我對她笑笑,她就嚇得直哆嗦,好像我真會吃人似的。
       
        我說:“云香,你不會真信了娟兒的話,當我是妖怪了吧?”
       
        她猛,“小……不是妖怪。”
       
        我問:“你們以前伺候我,很辛苦吧。”
       
        她一直,“不……不辛苦,管飽,管暖,不亂跑就行。”看樣子這孩子緊張說話就結巴。
       
        我溫和地笑笑:“你別怕成這樣。我不會為難你。我以后好了,你們也不會再受人白眼了。”
       
        云香的眼睛一下就紅了,放松了許多,問:“怎么知道我們受人欺負了?”
       
        還用問嗎?我這做的都被小屁孩們滿院子追打,更何況他們這些下人。
       
        我洗了一個澡,身上的細傷沾了水有些疼,云香取來膏藥,給我涂上。看她這熟練的架勢,我受傷似乎是家常便飯。仔細看,身上還有以前留下來的痕跡。心想這謝昭華也真可憐,既然我已經借用了她的身子,必當好好愛護才是。
       
        上完了藥,云香取出一套淺綠衣裙要給我換上。我這時才徹底明白過來為什么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女眷需要人伺候。不說其他,光說這衣服,里三層外三層,拉住這頭掉那頭,沒一兩個幫手還真折騰不下來。
       
        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又出了一身汗。這下坐下來梳妝。
       
        銅鏡里,一個少女稚嫩的臉。
       
        多大?十四?十五?很瘦,濃眉大眼,挺直倔強的鼻子,單薄的嘴唇。有種純樸未鑿之美。只是年紀還太小,尚顯稚氣。臉色倒是紅潤,可見謝家沒有太虐待她。
       
        因?還未成人,云香給我梳了雙髻。我初來乍道不好發表什么反對意見,只覺得自己就像年畫娃娃一樣充滿了淳樸的鄉土氣息。
       
        謝夫人見我打扮妥當前來,非常高興,拉著我的手道:“小華真如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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